跟 @Sherlline 聊过的自闭梗衍生雪盲症
原本是准备瞎透白头再加一方彻底死亡的
结果天天一打开文本我自己眼压就高到快爆还狂卡文,怕不是靓仔的复仇。
算了算了,把磨好的刀子换了一把。
后篇:笑容
***
【2001年2月2日 7:15p.m. 关东医大病院】
「你醒了?」
「……嗯,我昏迷了多久?」
「七十多个小时,再不醒我都准备扇两巴掌试试物理刺激了。远超之前约好的时间也没收到你消息,怎么都联系不上,杉田他们急得抓瞎,连夜拉了队伍集体进山搜寻把你捡回来的。」
「他……?」
「说是只有你倒在那里,边上雪地染得通红,还以为是你的,他们……」
「第0号已经确认死亡,他……或许是直接去冒险了。」
一条坐起身,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
「不问问这个?」
「大概多久能好?」
「你好像完全不意外嘛?」
「在确认第0号情况的时候隐约有感觉到,眼睛干涩、发痛、流泪、并且视线模糊。是雪盲?要恢复多久?」
「再做一下详细检查,没别的问题的话,过两天就能出院,但只能休养,出现场别想了。先休息几个月吧,反正除了添乱你现在还不如你那抽屉太阳镜有用。」
「对了,你们本部长已经批准了你的休假申请,樱井他们写的。你们部里有个长得还挺可爱的小姑娘对吧,偷偷躲墙角抹了很久泪珠子。你这家伙,可真罪恶。」
一条沉默地点点头,异常平静。
「你这家伙没有一睁眼就想跑,还真有点不习惯。我先去忙了,有事跟护士讲。」
椿唠唠叨叨讲了半晌,对好友稀薄的回应摇摇头,嘟囔着什么离开了病房。
【2月3日 9:30a.m. 关东医大病院】
「早上好。一条,你可算醒了,要是有个万一你老家的女朋友还不得哭成泪人?」
病房的门只是半掩,轻轻敲了两下,杉田守道抱着探病用的花束推门而入。和惯例的女友话题一起。
一条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虽然只是朝着隔着透过纱布隐约传来光亮的方向出神。
「早上好,杉田前辈。所以说,没有什么老家的女朋友。」
他循声“看”向杉田,扬起无奈的语气回答,仿佛是突然获得情绪的人偶。
「他们几个还需要留守,我当代表先来探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劳您费心了。之前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现在还好,除了看不清没有其他什么问题。」
「……看不清?」
「还有光感,椿说绷带过几天就能摘了,只是这段时间需要减少用眼。」
「那就好。4号和0号他们……」
「0号已经确认死亡了,腰带完全碎裂,经过观察没有异常迹象。」
「五代雄介…他…在那之后已经出发去冒险了。」
杉田正在做笔记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一条,什么都没说。
流畅的问答似乎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或许是老刑警的直觉,杉田守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条薰作为未确认生命体第四号的警方担当者,作为五代雄介的搭档,也从来不曾做出过错误的判断。
「你确认一下这样没问题吧?这次的报告我先帮你提交上去,详细的内容等你恢复以后再另行汇报。要是之前的推断正确这大概就是最后,希望真的可以结束了。」
「多谢,给您添麻烦了。」
「好好休息,这边就交给我们吧。」
《关于未确认生命体第0号》
平成13年(2001年)1月30日
于长野县驹根町室木 九郎岳名伊里曾泽与第4号交战,被4号殴打导致腹部神经断裂死亡。
(死亡推定时间:平成13年1月30日午前7时至8时左右)
【2月5日 11:50a.m. 关东医大病院】
「哎,小心!」
榎田光和椿秀一一起走进病房时,目睹的是一场正在发生的壮绝惨剧。
一条镇定地摸索着床沿离开病床,镇定地朝着记忆里的某个方向走去——一点也不像个眼睛上缠着厚重绷带的病号——然后镇定地撞上墙面,在回身的时候顺便带倒了柜架上的花束和水杯。
不锈钢的双层保温杯并没有因为紧急的提醒而放缓丝毫坠落的节奏,「梆——嗙—嗙——嗙———」杯、盖分别落地,发出响亮金属音还带起回声,小小的身躯彰显的巨大的存在感。
「……就你这样别想再妄想说服我同意你出院自己住。等会我就去给伯母打电话。」
对这个人过于逞强的行为椿直接黑了脸,气冲冲地把人摁回病床上坐下就打算发挥竹马优势去向家长告状。
「作为病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操心。」
「被骂了呢。」一条苦笑。「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
「现在说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最近已经开始转入对未确认关联事件结束这一结论的观察期,只要保持常规警戒就可以了。可算可以休个假了。」
「五代君都已经去冒险了,你也趁机休息一段时间吧。」
榎田尽可能语气轻松地劝说着已进入强制休假期的顽固分子。
一条僵硬了一瞬,双手交叠,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回忆起了某种触感,然后,点了点头。
***
【2月10日 8:45a.m. 关东医大病院】
是一条预定出院的日子。
一条民子特地从名古屋来接他回去。
一条的绷带已经拆掉了,换回了自己惯常的风衣戴着遮光的墨镜站在病院门口,乍一看只是个普通帅哥。
虽然大早上就戴着太阳镜令人迷惑。
视野并没有完全恢复,像是老旧的半废电视画面,带着奇妙的斑点与失真的色彩。他的动作比往常要迟缓些,固执地不肯搀扶着什么,缓慢的,一步一顿的去确认方位与虚实。一条民子站在略靠前几步的位置看着他,微伸出手随时准备接应,但也没阻止一条薰沉默的「任性」。
这几天除了警视厅的关系者,五代实和泽渡樱子也都曾来探望。话题间免不了提及五代雄介,却又充满默契的避开了过多的提起他。
一条薰愕然发现,他交际圈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是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一年而已。
却像是从来如此。
越是提及,就越想起,某个让一条薰这样的男人都下意识逃避的事实。
尽管他的视野里——无论是否闭眼,虽然对他现在状态而言差别不大——每一刻都在回放当时的场景。
茫茫雪地里没有任何身影,他跌跌撞撞在没上小腿的雪地里挣扎向前,眼睛刺痛得几乎睁不开,逐渐被猩红的色彩占据视野——
他坐进民子的车,下意识摩挲了刚触摸到冰冷钢铁制品的指尖——不对,还要更冷一点。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似乎还染着暗红的干涸血色。
「薰,要出发了哦。」
母亲温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好的。」
一条薰点点头。
发动的汽车将带他短暂地离开这个充满战斗记忆的繁华都市。
这算是逃跑吗?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样的念头。
***
【2月11日】
没有未确认生命体出没的消息。
【2月12日】
没有未确认生命体出没的消息。
【2月15日】
没有未确认的消息。
【2月23日】
没有未确认的消息。
【2月24日】
出现疑似通报,经过进一步调查确认是狂热分子进行的模仿行为,不存在非人手段。因控制及时未造成伤亡。
【2月25日】
依然没有未确认出没的迹象。
或许是真的结束了吧。一条想。
休养的这段时间他依然保持着每天与本部进行通讯联通的习惯。除了笹山提供的内部信息,也一直关注着广播与新闻的动向。
「要谨慎用眼!」
椿敲着他脑袋千叮咛万嘱咐还带威胁。电视、报纸之类需要用上视觉的阅览行为被明令禁止。所以他只是听。
听同事给他讲当天的警戒信息。
听所谓专家在电视「剖析」未确认生命体的由来。
听街访记者向民众了解各种比如对警视厅、对四号、对未确认、以及对未来的看法。
之前也曾有过这样暂时的安宁,之后便是更加残忍的杀戮。民众们依然陷在强烈的惶恐中,但也渐渐开始有猜测是否迎来事件终结的声音出现。
这次或许是真的终结了。
一条有这样的预感。
但无论如何,不会有那个人的名字出现。
只是四号,不是——
五代雄介。
他猛烈地晃了晃头,驱散了脑海里萦绕不散的厚重积雪。
他合起双手,往手心拢起的狭小空间里哈气,温暖的气息却使他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初春的名古屋还带着萧索的凉意,但……
或许也没有那么的冷。
***
【3月3日 9:57a.m. 名古屋伊良湖畔】
一条民子今天轮休。
在一条薰的坚持下她并没有请假留在家里进行全天看护,只是悄悄把家具的边角都包上了柔软的布料。
然后在休日带暂时只能家里蹲的一条警官去踏个青。
三月初的名古屋远没到春花烂漫的时节。
湖畔的树上还是枯叶夹杂着新鲜嫩芽的交替景象。
当然,这一切对为了出门而出门的人而言并没什么影响,也完全不会改变野餐便当的美味。
「我都已经二十代后半了哦。」一条打开双层便当盒,露出了苦笑。
虽说还看不太清,但那熟悉的缤纷配色,大概已经能想象到金黄厚蛋烧、炸得香脆的天妇罗露出红色尾巴尖、可爱的小章鱼香肠、细细切开的黄瓜条和对半开的小番茄数枚,再用海苔剪出可爱笑脸……
小时候学校开运动会的便当标配呢。
再加上一盒最爱的咖喱鸡肉饭,足够长身体的小朋友补充大量运动后的能量消耗。
但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
「在妈妈眼里你多大都是孩子。」
「还是说薰长大了就开始嫌弃妈妈的爱心便当不好吃了?」
一条民子夹起块小番茄堵住了一条薰的「怨言」。
他无奈地咽下。
「对不起。」
「欸?哎呀哎呀,没这么严重,没关系。」
一条薰突兀的道歉使民子连连摆手。
也不只是这件事。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自从决定成为刑警之后必然会面临的各种危险,这一年间多次的生死一线,差一点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跟她说对不起。
如果……假如真的……她或许,又会像那一年一样,在背后哭得声音嘶哑因为抽泣频率过猛近乎痉挛……
明明决定不再让任何人受到那样的伤害,尤其是她。
还有这次的伤……
那个瞬间他好像突然理解昭和五十九年的四月十八日的那个晚上,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触摸到的身体冰凉。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呼吸。
脸上似乎有凝结的水痕,不知是融化的雪花再度凝结还是他的泪水。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视界模糊不清,眼球疼得像下一秒就会爆炸。
身体却能够有条不紊的检查现场情况,记录零号死亡信息,把五代从雪堆里挖出来,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抱到干净的树边靠好,然后如同耗尽电池的机器人脸朝下栽倒,再醒来就是在关东医大病院了。
所有人都说现场只有他一个人。零号的死亡在挖地三尺后还能找到细小的腰带碎片作为佐证,可那个同样失去生命体征的总是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的人谁也没见到。
他觉得自己曾有一瞬意识恢复的时候看到过那个黑色的背影踉跄着越走越远。他不确定这只是梦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或许没有痕迹才是最好的消息。
名も知らぬ 遠き島より
从不知名的小岛
流れ寄る 椰子の実一つ
漂来了一个椰子的果实
故郷(ふるさと)の岸を 離れて
远离故乡的河岸
汝(なれ)はそも 波に幾月
尔已如此 漂泊几月
——1901 島崎藤村 愛知伊良湖
没来由想起高校时翻过的诗集内容,远离故乡的无归漂泊者……吗……
不。
他一定是去冒险了,在蓝天下,迎着阳光,被笑容与爱包围着。
直到神圣的泉水再次满溢的归来之日。
一条回过神,再次郑重、认真地开口。
「还有……谢谢您。」
谢谢您什么都没问,谢谢您什么都没说,谢谢您支撑着我,谢谢您信任着我。
他隔着墨镜抬头看向阳光,依然脆弱的眼睛里生理性泪水流个不停,笑容却是难得的温柔。
我也相信你,五代。
所以,去冒险吧。
然后,早日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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