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无差】笑容
前篇：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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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 关东医大病院】
距那一天已有一个半月。
一条被强制休养的第44天，终于获得了可以返岗的许可。
「恢复得挺好，没什么问题。按这个情况只要不过度疲劳用眼，过两天就可以回去报道了。」
「嗯，多谢。」
「不想瞎的话，强光处墨镜不许摘，每天看电子屏幕不许超过两小时！尽量就不要看！」
一条苦笑一下没答话。
原本一条民子准备开车送他来复查，但恰巧医院来了好几个急症患者，她作为护士长请不出假。他再三保证自己可以一个人坐新干线去东京没有问题不需要担心，勉勉强强才在母亲强烈的怀疑与担忧里获得了批准。
明明都那么大了，结果倒是比高中时候自己一个人出门还紧张的样子。
一条薰高中时为了参加剑道比赛而去过东京。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本来就像个小大人的一条薰愈发自立，母亲工作比以前更忙碌，他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两个人每天几乎只能通过留言条隔空对话。但是看着留言条上一如既往的笑脸，一条薰恍惚觉得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少了一个爱开他玩笑也爱把他举到肩膀上的男人，也再看不到父母每天笑嘻嘻甜甜蜜蜜地大秀恩爱。
他下定决心要成为父亲那样的刑警后，便一直有主动接触相关的东西，比如剑道。或许这就是天赋。除了秀丽的外貌、优异的头脑，他在格斗方面的学习能力与强韧的体质曾多次让道场的师范惊叹。中学时就是剑道部的主将，以首席的成绩进入旭丘高校后，也是在一年级就破格成为正选。
当时他是作为地区优胜前往东京参加全国赛。
他一直都很优秀。
无论是高校时代与椿争夺第一的孽缘，还是警校时期全方面领先留下的难以打破的记录。
聪颖、理智、坚韧、强大。
他自愿背负起战斗的义务。
是守护市民的刑警先生。
本当如此。
命运的齿轮却在那一天咬合了另一条运转路线。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民间人，就不应该参与进来！
可那条改变一切的腰带，正是一条薰亲手交给他的。
西装外套随意折起搭在臂弯上，一条摁下了电梯的下行等待。
门开的时候，他总觉得边上应当有个总是笑眯了眼，连笑纹都透着暖意和安心的人。
自己揪着他的衣领怒斥他这是警察的工作，一介民间人就不要擅自出头做这种事。却收获了带着安抚性质的嬉笑和一个绝不会半途而废的承诺。
右手在衣兜里摸到了带着褶皱的纸质触感，边缘已经有些毛边。
电梯到达。
午后的阳光刺目，晴朗无云的天空蓝到发白。
一条戴上墨镜，拦了辆的士。
【同日 2:54 p.m. 若叶保育园】
园内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围成多个小圈，五代实带着他们在做手工。似乎是什么绘画卡片。
她抬头，正与一条视线相交。
轻声和元城惠子交谈了几句，她笑着走出门外，边引着一条往僻静的阴凉廊下走去。
「好久不见了，一条先生。您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已经没大碍了。」
一条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开口。
「……抱歉，我早就应该过来的。」
「我……」
女孩子敏锐地觉察了他的情绪，也明白了接下来会出现的话题。
「对不起，我没能把五代带回来。虽说似乎是有看到五代离开的背影，但是我必须向你承认，我根本无法确认那是现实还是我的幻觉。对不起，我没能……」
「一条先生。」
她打断了他的自责。女孩子抿了抿嘴，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哥哥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一如既往的笑脸与熟悉的台词。
在五代因26号的毒素陷入假死时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对话。
「您也知道的，哥哥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所以，没问题的。」
「一条桑，没问题的！」
兄妹俩的声音似乎重叠了。
「他早就说过事件解决了要马上出去冒险，雪山、雨林、古城池……他已经充满期待了。」
「一条桑，等事情解决我就继续去冒险啦～你说去爬乞力马扎罗怎么样？去极圈好像也不错，之前见过一次极光，实在是太震撼的场景，要是有机会真想一起去看看啊。对了对了非洲的黑土地非常肥沃，随便掉下去的种子都能活，蔬菜长到了木屋台阶的缝隙里，还挺好吃的…………」
一模一样的温柔。
又反过来被安慰了。
「谢谢你。」
「哥哥肯定会在某天突然回来，从背后突然出现，然后看着我们呆住的样子哈哈大笑。」
「我很期待。」
他抿着嘴，试图微笑。
噔噔噔的脚步声。廊下跑来一个小男孩，手里举着细心扎了彩绳的小卡片，还画着圆头圆脑的自画像——
「小实老师你快看，我做完啦！是给雄介的生日礼物！雄介他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好久没来了。」
五代实歉意地冲一条笑笑，回过身蹲下接住飞奔过来的「小炮弹」。
「雄介他出去冒险啦，老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先替他谢谢你的礼物啦。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一条受到安抚的心情又泛起五味陈杂。
这是他造的果。
「……说起来，今天是五代的生日。」
「是啊，其实哥哥自己不太在意这些，去年还是我压着他一起搞的生日派对。以前听他说如果还在城镇里的话会去吃个加餐，但如果已经到了荒野地区，就只能是找到什么吃什么了，毕竟干粮有限不能太浪费……」
「是吗，那希望他今天还能找到加餐。」
一条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似乎终于对某种结果达成了共识。
【同日 4:47p.m. 一条家】
一条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不过月余，却突然感到有些陌生。之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拾，而被远程支使着去干活的椿简单粗暴把家具统统盖上层防尘布就算是完工，别的什么也没动。
防尘布上已经积起了薄灰。显然，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防护作用。
粗暴归粗暴，至少今晚不用住酒店了。一条暗忖，勉强肯定了一下椿的劳动价值。
简单收拾后，他脱下风衣，随手丢到沙发上，然后打开了窗。素白窗帘被风吹得飞起，偶尔夹有几瓣早樱。
就算要避光，在几近黄昏的室内还戴墨镜也是过于夸张了。
想着去换副透光茶色太阳镜，一条拉开了衣柜里的暗格抽屉，却有意外发现。
是一个用烫金粉和纸精心包装，约莫掌心大小的小纸包。
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似乎是连着一袋便利店早餐一起被塞进手里的，问他是什么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边神秘兮兮的强调一定要回去再看，边冲着一条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无线电的紧急联络打断了闲聊，零号的袭击近乎屠城，是无法回忆的惨案。不仅民众人心惶惶，甚至连警员间都开始有些像世界末日的动摇。搜查本部的人全是整宿整宿的熬，熏得满身都是焦油味。隔了好几天再回家时甚至都没冲个澡，没直接横倒在玄关就已经很了不得。
惨案的善后处理、对公众的谢罪说明、向上级的陈述报告、对未确认生命体的监控、案件现场遗留品的整理解读、新装备的开发测试……每个人都忙得像被抽满的陀螺，甚至没有闲暇焦虑。
然后，他们共同去见证了最终的战斗。
一条拿起纸包，尽可能完整地拆开脆弱易碎又层层叠叠的包装用和纸。
——是一个手缝御守。
「真是的，哪家的神社会在平安御守上缝空我标记啊……」
小声的抱怨轻到近乎气音，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幻听。
——还有一张细心折起的便笺条。
『给一条桑：
我一定会守护大家的笑容的，当然也要守护一条桑的笑容，相信我吧，我可是拥有两千种技能的五代雄介啊！』
署名的位置画了个灿烂的笑脸和标志性的大拇指。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一定没问题的！」
「请好好看着吧，我的——变—身—！」
「你是笨蛋吗！笨蛋都不会这么逞强！……五代雄介…你这个……笨蛋！」
叱责的声音乍响在寂静公寓里回荡惊得灰尘都要跳起，音量却越来越小，甚至夹杂了可疑的哽咽。
最后，只剩下无声的嚎啕。是宣泄，又像是发泄，想要大喊，却只是倒抽进冷气，发不出声音。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所以，一定要活着啊！』
『不要死！』
『五代！』
『五代雄介！你一定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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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 7:02a.m. 一条家】
一条把御守收到贴身的衣兜里，久违地穿起了一身正装。今天要回警视厅销假，重新投入到未确认生命体关联事件的扫尾工作中。
虽说可以基本判定事件完结，必要的警戒仍不能放松。一条也不可能放着同仁在一线奔波，自己在家偷闲。
黑色的塞德里克开上了那条熟悉的路。
【同日 9:31a.m. 本部长办公室】
是关于一个半月前就应该来做的那个报告。
虽说杉田已经代为上报过，形式还是要走，而且有些东西，大概是谁也代不了的。
「在当时发现你的位置附近，再次搜寻后找到了未确认生命体第零号的腰带碎片，带有轻微爆炸痕迹。经过科警研研究，基本达到应有数量，且使用多种方式检测都不再含有特殊能量，基本可以断定第零号已经死亡，与你之前的判断一致。」
「……」
「至于第四号，我们在积雪里也找到了他的盔甲碎片……」
「！！」
松仓本部长突然沉默下来，看着一条。空气像沼泽般凝重。
然后，本部长突然笑出声。
「在找到你时靠着的那颗树上被画了个大拇指，划痕不像是什么锐器造成的。我们在树根位置的积雪里挖到了这个——」
本部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金属片，递给了一条。
「这个还是交给你来保管吧。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还给他。」
——是五代雄介自制全系列空我周边中的钥匙扣。
似乎是被当作刻刀来使用，有一个角上有明显的掉色。
『活着就好！』
惊喜像烟花在脑内炸开。
耀眼的一片空白。
他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本部长办公室。
【同日 10:12 a.m. 警视厅】
一条薰站在二楼楼道旁，拿出了手机。
不自觉地翻到了那个标注着五代雄介的号码。
手指虚虚按在拨出键上，直到屏幕自动熄灭。他愣愣地看着已经黑掉的屏幕，什么也没想。半晌，重新摁亮了屏幕，退出了拨号页面。
『活着就好。』他想。
中午的阳光斜射进廊下，一条抬头望向窗外，是晴朗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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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の笑顔にきっと
相信着
明日は
明天一定能
会えると信じて
再次与你的笑容相逢
走り続けよう
就这么继续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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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7日】
警察当局正式发表关于一系列未确认生命体引发的事件正式终结，未确认生命体关联事件合同搜查本部解散的消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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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后那一段原文来自葛山信吾。
